作者:王建华

路被堵上了，谁也过不去。

路边店里探出半个身子，一边刷牙一边嘟囔着：“嘿，又堵上了！”满口的牙膏沫掩饰住了一脸的幸灾乐祸。一个坐在电动车后座上背着个硕大书包的小男孩焦急地对妈妈说：“怎么办呀，要迟到了！”妈妈回头瞪了一眼：“都怪你，让你早起你不听，堵了吧。”旁边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，从印着加菲猫的口罩内冷冷地甩出一句：“我今天出来得早，才赶上堵的。”提着鸟笼子的那位白发老人，悠然地躲在墙角，俨然在世外。

肇事者是一辆满载货物的小货车，它陷在泥坑里，两边是摩的、三轮、自行车。小货车后面一位青年两手揣在黑色羽绒服兜里，一只脚支撑着地，一只脚踩在车蹬上，狠狠地抖着，脸上的肌肉也随之颤动起来。“怎么开的车呀你，快点挪走！”“快点，还赶时间呢！”好几个方向发出了相同的怨声。远处传来了气哼哼地鸣笛声，争吵声，咒骂声：“就这小货车，没它堵不了。”

小货车用力地吼着，冒着股股黑烟，可车轮还是在原地打转。周围的气氛更紧张了，有个中学生想急于冲出去，却被三轮车截住了，“挤什么挤，出不去的。”有的想往回走，可退路已封。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探着身子张望，精致的坤包挂在肩上，自言自语到：“堵到什么时候呀。”一个尽管穿着肥大的外衣，仍然遮挡不住那凸显的大肚子的光头说：“你这什么破车，再不赶紧走，我叫几个哥们给你砸了！”

车继续吃力地喘息着，周围烦躁的气氛越来越浓。突然，一个孩子用稚嫩地声音说：“怎么不帮他推一下呢？”几乎与他声音同时，一个瘦弱的，穿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年轻人敏捷地钻出人群，径直走到车后面，他倾斜下身体，双手扶住车身，双脚一前一后用力蹬住地面，努力地推着车。车轮转动甩出的泥点打在他的运动服上。不知何时，车身上多了一双手，接着，又多了一双手……十几双手都伸了过来，拥在车箱上。旁边一位刚买完早点的大爷，挥动着手中的两根油条指挥着：“一、二、三，一、二、三……”车很快被推出来了。司机探出头感激地说：“谢谢大伙了，谢谢！”许多人自觉地为他闪出一条路来。

一个稚嫩的声音，一个瘦弱的身躯，两根热腾腾的油条，凝聚了一股力量。小城的动脉瞬间通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