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【意】德·亚米契斯

        下午一点钟，我们大家最后一次来到学校，等老师宣布考试成绩和领取升学证书。学校附近挤满了学生家长，有些还进到大门厅里，有的甚至跑到教室里来了，挤在老师的讲台前。我们班的教室挤满了人，都没有一点儿空余的地方了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有加罗内的父亲，德罗西的母亲，普雷科西的父亲，科雷蒂的父亲……还有好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家长也来了。到处都是低声说话的声音，熙熙攘攘就像热闹的集市一样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老师走进教室，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。老师手里拿着名单，立即开始宣读：“阿巴图奇，六十分，升级；阿尔基尼，五十五分，升级……”小泥瓦匠和克罗西也都升级了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老师接着念道：“埃内斯托·德罗西，七十分，升级，一等奖。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所有在场的家长都认识德罗西，纷纷说：“好样的!”“好样的，德罗西!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德罗西抖了抖他的金色鬈发，从容优雅地微笑着望着举手跟他打招呼的母亲。加罗菲、加罗内也升级了。只有三四名同学须补考，其中有一个哭了起来，因为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父亲朝他挥了挥拳头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，先生，不要这样。”老师对他父亲说，“有的时候是运气不佳，而不是有什么错。您的孩子就是这种情况。”然后，老师念道：“奈利，六十二分，升级。”听到这里，奈利的母亲用扇子给了他一个飞吻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斯塔尔迪的成绩是六十七分，可他听了这么好的成绩没笑。托着脑袋的手仍然没有松开。最后一个是沃蒂尼，他也升级了。沃蒂尼穿着一身新衣服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。宣读完成绩，老师站了起来，说：“  孩子们，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聚会了。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年的时间，到分别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，对不对?孩子们，与你们分别我很难过。”他停了一会儿，然后接着说：“如果我有的时候不够耐心，有的时候太严厉，无意中错怪了你们，请你们原谅。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别这么说!别这么说!”家长和学生都说，“老师对我们再好不过了!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老师仍然说：“请你们原谅，我希望你们喜欢我。下一学年你们就不再跟我了，但我还见得着你们。你们永远留在我的心里。再见了，孩子们!”说完，老师走到我们中间，所有的同学都站起来，向老师伸出手，有的抓住老师胳膊，有的抓住老师衣襟，还有的亲吻老师。最后，五十个同学一起喊道：“老师再见!谢谢老师!老师保重!别忘了我们!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老师走出去的时候激动不已。我们大家也纷纷走出教室。别的班也下课了，人们都拥进楼道。学生们、家长们纷纷向老师告辞。同学之间也互相道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新学年见!”“十月二十日见!”“万圣节见!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们班的同学也互相道别。此时此刻，同学之间平时的怨恨都忘得一干二净。一向嫉妒德罗西的沃蒂尼也张开双臂拥抱德罗西。 我向小泥瓦匠告别，就在他向我做最后一个兔子脸的时候亲吻了他。我向普雷科西告别。我向加罗菲告别。我向所有的同学告了别。 可怜的奈利，他已经离不开加罗内了，看着他缠住加罗内的场面真感人。所有的同学都围在加罗内的身旁，有的跟他告别，有的跟他说再见，有的抚摸着他，有的握着他的手，还有的向这位优秀、高尚的孩子表示敬意。加罗内的父亲见此情形，完全惊讶了。他面带笑容地望着孩子们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最后一个拥抱的是加罗内，我把头贴在他的胸前，克制着自己没有哭出来。他亲吻了我的额头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我朝我的父亲和母亲跑过去。我父亲问我：“你跟所有的同学都告别了吗?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回答：“是的。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你伤害过谁，就去请他原谅，请他不要记恨。你伤害过谁吗?”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我回答。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再见吧!”我父亲最后望了一眼学校，用激动的声音说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再见!”我母亲也说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文体:小说
来源:选自《爱的教育》，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，2006年版，有删改。